茗茶忘忧
胡瑞祥
曹公曰：“何以忘忧，唯有杜康”。我与杜康兄却是无缘。曾听一位仁兄讲，有这么三个人，最是怕喝酒，甲说，我听到酒字就上头。乙说，我看见红高梁就头晕。丙说，我一看到二大娘吵架就醉了。甲说，乙看见红高梁就头晕还算有点道理，因为高梁能造酒。你看到二大娘吵架怎么还能醉了呢？丙说，你不知道，二大娘吵架的时候，一手拤腰，一手指划着，我就想起酒壶斟酒的样子，还能不醉啊！这固然是个笑话，但是，不光是我，我们胡家的人大多不能饮酒，沾酒就是大红脸。但是，我家的人都喜欢喝茶。年三十晚上，别人家是围桌而座团圆酒，我家是一壶热气腾腾香气氤氲的团圆茶。
我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喝茶，到现在已逾七十年。记得小时，夏天的时候，我父亲在大门洞子里或门外那棵古槐下放一小桌，往那把黑色的紫砂壶里投上一小把茶叶，等沸水落下滾来，往茶壶里一冲，一股茉莉花茶的香味便扑面而来，尚未入口已是通身舒泰。然后，父亲把洗净了的茶盅放好，倒上一点热水涮一涮，这大概就是茶道中讲的温杯。然后满上一杯，再把它折到壶里，稍待片刻，就逐一往茶盅里满上（我从小听父亲这样说，满上茶，从来不说倒上茶）。满茶、斟酒。一个满字，一个斟字，好象把这两项活动说得有了比较庄重的仪式感。也可能是体现对客人或茶、酒的尊重。虽然称之满茶，然而茶水一定不能满满了，七分满即可。所谓茶要浅，酒要满，这里边除了显人对客人的尊重，也内蕴着安全。滚热的茶水要是平了碗，那是既不能端更不能饮的。茶满上以后，我父亲让我们坐在小櫈子上稍待一刻，再趁热慢饮。三杯过后，顿觉一股热流直抵丹田，两腋下也汗津津的，直觉两腋生风，暑气顿消。我家门口正对隆兴街，又是村口，不管是路过的乡邻还是从村外进村找人问路的，我父亲都招呼一声，请杯茶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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