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了,灵魂应该一直往下

车子经过厚街,突然间有个恶毒的念头,从车窗外飘进来,钻进我脑里。就当我开多几十公里,到了省城,去嫖一只高素质、不用钱的鸡。

我扇了自己一巴掌,轻轻的。因为这个想法,我死了之后,灵魂应该一直往下,如果真有地狱的话。

几十分钟后,我一个人端着纸箱,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。头顶上灯光明亮,像是天堂的召唤,而且这电梯一路往上。我原以为再也不用来到这栋建筑,不用迈入这部电梯,现在我知道了,我一直在低估命运的戏剧性。

在走廊的一段,我一眼看见,那间房门虚掩着,投射出纯洁的白光。我慢慢走了过去,明知道,推开这一道门,通往的并不是天堂。

叶子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我还没有把门完全打开,她早就听见响动,迎了上来。

我把纸箱放在鞋柜上,然后回过头,把门带上,叶子薇默默地看着我。再然后,两个人就这样站着,什么话都没有说,什么动作都不合适,像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她刚洗完澡,浑身散发出松软的热气,四周暗香浮动。她穿着一身柔滑的丝绸睡衣,两条细细的肩带,搭在雪糕一样柔滑的肩膀上,稍微一碰就要往下掉。

两天没见,她或许是真的没怎么睡,虽然略施粉黛,但仍看得出眼眶深陷,下巴又尖了一点儿。毕竟是校花呀,偏偏这楚楚可怜、欲说还羞的表情,更能秒杀一大批不明真相的男群众。

我突然间想起两句诗,宝剑锋从磨砺出,校花香自苦寒来。

不,清醒一点。cat,cat。

我避开她炽热的眼神,扭头看着墙壁,公事公办,你没事就好了。

叶子薇却说,你来了,我就没事了。

我王顾左右而言他,指着鞋柜上的箱子说,喏,你留在我那的东西,我都带上来了。

仿佛有火焰熄灭的声音,然后她说,谢谢,到沙发上坐吧。要喝点什么吗?

我笑了一下说,茶吧。

她转身去取杯子,又从饮水机旁拿出一盒立顿,又先把茶包的绳子缠在杯耳上。饮水机轰鸣着,水还没有开,她背对着我就这样站着。

我突然就有点儿恍惚,这样一个情景,我好像在梦里见过。

挂钟在墙上寂寞地响着,咔嚓,咔嚓,在这样的时间,地球上同一个时区里面,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在酣睡。醒着的,还有什么人呢?

市场里的菜贩,穿着胶靴,正在热气腾腾地奔跑。保安在保安亭里睡觉。嫖客空虚的望着天花板,小姐们左顾右盼,等待着下一位客人。

我盯着前任女友的背影,眼皮止不住地下滑,陷入一场真实的梦境。

有点烫,小心!

我猛然从瞌睡中惊醒。叶子薇把茶杯放在桌子上,然后再我身旁坐下

我揉揉眼睛,听见他说,云来,辛苦你了。

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烫的清醒过来,她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腿上,我没有闪躲,嘴上却说,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。

出乎我的意料,她马上答道,好啊,但是最后帮我一个忙好吗?

我放下茶杯说,嗯,没问题

叶子薇侧过身子,脸上的笑容美丽而脆弱

一碰就要碎的样子,她咬了一下嘴唇,对我说,云来,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,我只求你坐在我床沿,等我睡着再走好吗?

我皱起眉头,正在想她是否有诈,她却眼眶发红,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,伸出一根手指说,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,求求你了。

她的表情严肃的可怜,起誓说,我不会有过分的要求,一定不会

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勉强笑道,好

叶子薇笑逐颜开,像是纠缠了许久,终于能要到糖果的小女孩,她抓起我的手掌,连声问,真的,真的吗?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,你真好..

我站起身来说,好吧,我带你去睡觉

她欢欣雀跃起来,牵着我的手,一起走进卧室,我小心翼翼的坐下,好像这不是床,而是一张针毡,她则像一条愉快的泥鳅,麻利的钻进了被窝。

叶子薇说,云来,你知道吗,看着你我就觉得安心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床头等下,看见她闭上眼睛,然后又睁开。几乎是调皮的说,大哥哥,给我唱首歌给我听,好不好?

救人救到底,送佛送到西,那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吧,更何况,我唱起歌来有催眠的功效,这样一来,我就可以早点滚回深圳了

我关掉了床头灯,挠挠头说,好,第一首是,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》

叶子薇脸上荡开了笑意,想一个真正幸福的小女孩,她用被子遮住半张脸,瓮声瓮气地说,唱啊。

我清理了一下喉咙,抒情的唱了起来,“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,穿行,晚风吹来一阵阵,快乐的歌声。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,拿过去的事情,我们坐在高高的......”

叶子薇咯咯咯的笑了,笑完又说,继续,继续。

我自己开始犯困了,用力捏鼻梁,振作精神,下一首是,《让我们当期双桨》。

酸涩的清唱,在黎明前的黑暗中,慢慢荡漾开去,歌一首接着一首,从童谣唱到情歌,从改革

开放唱到新世纪,从大陆唱到港台,从中文又唱到英文,没玩没了。

到了最后,我再唱不下去了。她就这样眼睁睁地躺着,而我坐在那里,昏昏欲睡。

在整个过程里,叶子薇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腕,像一副柔软的镣铐。我几次以为她睡着了,想要抽身而去,可是我离开的幅度越大,她缠绕的动作就越夸张。

她说,云来,不要走,我还没睡着呢。

折腾到了后来,她侧过身来盯着我,眼神亮晶晶的,睡意全无。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,寒意袭人。我明白了,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竞赛,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她不会睡着,更不可能会放我走。

之后是长久的沉默,我们就这样僵持着,几经世界,步伐一眼。

与此同时,窗外的夜色渐渐消退,一片漆黑里,慢慢掺入了牛奶的白。黎明破晓,太阳将要照常升起,新的一天,马上就要来了。

她突然问我,云来,你冷吗?

我紧了紧衣领,又打了个哈欠,然后才说,还好。

她脸上带着纯洁无瑕的表情,建议道,被窝里好暖,要不然你也进来,先睡上一觉?

寒冷和睡意一起袭来,几乎是在一瞬间,我就采纳了她的意见。我站起身来脱外套,在把手臂抽出袖子的那一刻,突然看见了叶子薇脸上,那一抹大功告成的笑。

我在大腿上狠狠捏了一下,顿时清醒过来。这女人的心太可怕了,软硬兼施,步步为营,而我正慢慢掉入她的漩涡。之前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她计划内,对吧?接着我如果上了床,面对这一臂温香暖玉,一定难以自持。

而如果我字啊一次陷入了她的身体,她一定会像八爪鱼一样,紧紧吸附着我,然后告诉我她有多爱我,恳求我不要走,是最后一次,恳求我给她机会,重新开始。她会有办法的,把我像木偶一样摆布,得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。

我摇摇头,把手臂放回袖子,重新穿好外套,然后斩钉截铁地说,叶子薇,我要走了。

她猛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,悲切道,不要,你答应我睡着后才走的,你这个骗子!

我不再理会她的所作所为,转身就朝外走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摧枯拉朽的巨响。我忍不住回过头去,却是床头灯都被她摔碎了,地板上,好一片残垣。

我皱了皱眉头,继续朝外走,她歇斯底里地大叫,你再走,我死给你看!

带着鲜血的玻璃片,马上浮现在我眼前。我赶忙回过头去,她拿起的却不是碎玻璃,而是一条尺寸娇小的金属刀具,不知道是夹眉毛还是干吗用的。

我松了一口气,不由笑道,算了吧,姑奶奶,靠这个挖耳勺来自杀,估计先饿死了。

叶子薇脸色苍白,眼睛却死死地看着我,一眨也不眨。她右手握着那小刀,伸起左臂,把手腕对着我。

我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,那一刀闪着寒光,飞快地割过了。几秒钟后,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,在她手腕上慢慢浮现。

我一下子就被镇住了。虽然说,这小刀是无论如何让也割不破动脉的,我也知道,她并不是真的有胆量自杀,但这样的举动,就等于是一个仪式。一个愿意为你表演自杀的女人,说她不爱你,真的是冤枉她了。

头疼变成了欲裂,我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,一边叹气道,你这又是何必呢?叶子薇,我对你没那么重要。

她示威似的举着手臂,更细的血丝慢慢渗出,向下延伸了几毫米。却不说话。

我摇头道,你到底要我怎么样?

叶子薇却不再看我,把拿小刀割在手腕上,轻声说,你走吧,让我死了就好。

我再也看不下去,只好几步上前,去抢她那一把迷你凶器。她狂烈的扭动身子,一边大喊,干什么,你要干什么!

混乱中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腕,夺下那支小刀,扔到远远的地上。我刚退后几步,这一次,她真的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片。

我停住了往外的脚步,她摆出刚才那割腕的架势。时间仿佛就此凝固,这样一对痴男怨女,以如此诡异的姿势,僵硬在曾经多么柔软的房间里。

她脸上那死尸般的表情,让我开始怀疑刚才的判断。

然后一切重新开始,她右手的玻璃片,慢慢朝着左腕而去。我刚要上前,她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一声,不要过来!

我双掌前推,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姿势,商量到,好好,我不过去,有话好好说。

叶子薇双眼发红,强忍着哽咽道,我只要你,给我一次机会,重新来过。你这样都不肯,你这样都不肯!你让我去死!去死!

我站在那里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突然觉得膀胱一阵胀痛。这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剧情,竟然让我活生生碰上。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换台,学一学里面的脑残主人公,是怎么处理这样的场面的。

叶子未受伤的玻璃片,仍然没有停止向前的步伐,我来不及多想,只好先来个缓兵之计,大声说,行,不就是重新开始嘛,行!

她眼神里的惊喜马上跳了出来,闪烁着狂热,比手中的玻璃片要亮,比躲在山后的太阳要良。

我拿出最温和的笑,好言相劝道,嗯,重新开始有多难?你先放下手里的东西......

她狂喜道,真的吗?真的吗?你真的愿意跟我重新开始吗?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?

我慢慢走上前去,附和道,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的话,如果......

我一把抓住她的右手,她却没有反抗,任由我夺下那一片碎玻璃。然后,她的双臂就像藤蔓缠绕,一下子紧紧搂着了我的腰,把头埋在我怀里说,不要骗我,你不要骗我。

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,一堆廉价的承诺,已经迫不及待,又一次到喉头。在重蹈覆辙之前,我却咬紧牙关,捧起了她的脸。

叶子薇脸上一片迷惘和无辜,我强迫她跟我对视,让两个人的视线,牢牢焊在一起。我深深注视着那两个无底深谈,徒劳无功,想要看穿她的灵魂。

我咬牙切齿道,看着我的眼睛,回答我的问题。

她无助地说,嗯。

我一字一顿道,告诉我,你跟老板有没有****过?

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,只要你能对我坦白,只要你一句真话,所有的冰雪都可以消融,所有的前尘都可以不顾,让我们放开胸怀,重新来过。我满怀希望,人性不至于****至此,我们可以重新开始,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。

那些年,那些爱过的女人(二十六)
那些年,那些爱过的女人(二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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