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时节，我与友人到湖北恩施的伍家台茶场，体验明前茶采摘和制作的全过程。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茶场，蒙蒙细雨中，采茶人辛勤工作，望着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茶树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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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伍家台出产的诸多茶品中，最有名的当数伍家台贡茶，伍家台贡茶不仅是恩施的特产，还是中国地理标志保护产品。据说在乾隆四十九年，也就是1784年，恩施地区的宣恩伍家台茶进献宫廷，乾隆帝品后赞不绝口，亲笔题写“皇恩宠赐”四个大字，赐匾于茶叶经营与制作商伍昌臣，伍家台贡茶由此得名。据介绍，伍家台贡茶的汤色清绿明亮，香气似熟板栗香，泡三杯过后仍汤碧泛青，甘醇可口。
转了半天，终于到选茶、品茶、买茶的环节，我认真挑选了伍家台贡茶中的茉莉花茶。售茶者和同行的友人有些不解，问我为什么对茉莉花茶情有独钟？说起来，这里面有一个特殊的情结。
小时候，生长在冀东南平原的我对茶是没有概念的，只是看到在县水利系统工作的父亲回家后，偶尔拿出家里平时不用的那把白瓷壶沏茶。沏完茶，他又取出一个白瓷红花小碗，或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，或坐在天井的那棵老枣树下，慢慢悠悠地喝起茶来。直到现在我才知道，此情此景应该称为“仪式感”。至于茶是怎么种出来的，茶树是什么样子的，茶是什么味道的，我全然不知。
大约是我上高小那年，景县“文革”正酣，父亲遭殴打在家里养腿伤。那天，村里来了一位在湖北恩施工作的大伯，叫马延青，他给父亲带来一盒茶。父亲拿出白瓷壶和白瓷红花小碗，将延青伯带来的茶认真冲泡，这老哥儿俩一坐就是大半天。从他们的交谈中，我得知延青伯是老革命，早年在故乡的青兰乡政府工作，家乡刚刚解放，他就随景县走出去的老一辈革命家王任重南下湖北，长期在恩施地委工作。“文革”开始后，延青伯也受到了冲击，当时他刚从农场出来，带着儿子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休养一段时间。
延青大伯走后，父亲笑着叫我，说：“三儿，尝尝你延青伯带回来的茶！”啊？父亲让我喝茶？还是延青伯从恩施带回来的茶！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手有些抖，从父亲那里接过小碗，抿起茶来。哟，这茶香味扑鼻，沁人心脾！父亲见我对喝茶如此稀罕，又给我倒上一碗，说：“这是上好的茉莉花茶，听说过去是给皇帝喝的！”从那时起，我就记住了茉莉花茶的味道。
这次到恩施，我又想起了早已故去的父亲和延青伯，当年延青伯带给父亲的茶，大概就是伍家台贡茶中的茉莉花茶吧！那香气已经跟随我一个甲子，既熟悉，又陌生。我原想通过朋友打听一下延青伯及其后人的情况，朋友说我提供的线索太少，不便查找，只得作罢。
这些年，我很少到商店买茶，多是喝老战友、老部下、老朋友从祖国南北寄来的茶，有山东崂山白茶、福建武夷山岩茶、云南西双版纳普洱、陕西秦岭硒茶、河南信阳毛尖、浙江西湖龙井、贵州云雾绿茶……给我带来了不同的味觉体验。但只有这伍家台贡茶的茉莉花茶，能让我找到对故去父辈的浓浓依恋，那醇香，足以回味一生。
从恩施回来的这些日子，每天午后，我都会沏上一杯茉莉花茶，慢慢品着，任茶香溢满静静的陋室，思绪也随之回到了过往的岁月。
（原标题：飘香的茉莉花茶）
来源：北京晚报 作者：马誉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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