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动的茶花儿“咕咕,咕咕”小茶炉里,水花翻滚着,茶叶子随着水花上下跳跃。骆二爷坐在炕上,侍弄着小火炉。水开了,约莫三五分钟时光,骆二爷拿起一根筷子,从炉火上挑起小茶壶,将已化为酱油色的茶水续到了炕台下坐着的富六的茶碗中。
每日晚间,睡前,骆二爷总要喝几口茶,二十年的功夫,不觉间成了习惯。富六是村里精明能干的汉子,种庄稼一把好手。惺惺相惜吧,晚间常来骆二爷这里坐坐,两人便南来北往慢慢絮叨着。
骆二奶奶也在屋里,小孙子跟她们一屋子睡。偶尔,骆二爷也将碗递过去,让老婆子润润嗓子。骆二爷已近花甲之年,年轻时,如这茶壶里的翻滚的茶花儿,也是有故事的。
骆二爷已近花甲之年,年轻时,如这茶壶里翻滚的茶花儿,也是有故事的。
骆二爷祖上也富过,那时庄上不少田地,都是骆家的产业。骆老太爷早早地死于一场瘟疫。骆老太婆独自带着俩兄弟,好不容易熬到骆家老大成家了。
一次骆老大去村里闹洞房,白天随身带着的火枪失了火,伤到大腿。时值民国年间,社会上缺医少药的。骆老大死了,没留下一儿半女,新婚的媳妇没了念想,于是改嫁了。骆家大冬天才拢起的一点火焰,就这么又灭了。
三五岁的年龄,骆老二又得了一场要命的病,听说鼻子都歪了,脸色蜡黄蜡黄的,就剩一口气了。实在没了办法,老舅爷家人劝骆老太婆:“宁要浪子踢了家,莫让乱蜂采了花。”
骆老太婆豁出去了,就用了最后的办法。那时村子抽大烟的人倒有,就给了人家些许好处,请人家抽烟时,顺口给孩子喷几口。奇迹竟出现了,一天天的,骆老二慢慢缓过来,保住了性命。
“老天爷保佑呀,天不绝骆家。”骆老太婆狂喜之余,将骆老太爷留下的一罐大烟,捐出给了附近镇上的寺庙。
一波才平,一波又起。
凭着祖上留下的家业,骆老二也过了几天“鲜衣怒马”的日子。整天穿一身白绸缎的上衣,腰扎一条红腰带,闲得满村子转悠。爹死了,哥死了,娘管不了,没了人管束。很快就结识了坏朋友,先是赌,后是抽,骆老二很快败光了祖业,连房子被债主拆了。这不,骆二爷家后院至今还堆着一堆破砖头,就是拆房子时留下的。
倒掉茶壶里过了劲的茶叶,重新加上水,水开了,骆二爷用小刀起了块砖茶,放到壶里又煮上了。与福六的话头今天到了这儿。
那年月,该是国共战争后期,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,骆二爷将自己卖了壮丁。那时,卖壮丁的,时常偷偷跑回家,回来后,再卖,再跑。
“那次,就没那么幸运了,真正上了战场。我是炮兵,双方的阵地接上火,炮弹在空中“呜呜——”嚎叫,身边满是弹坑,被炸伤的人胳膊都挂到了树上。耳边满是伤兵的哭嚎声,谩骂声。”二爷絮叨着,就是现在说起来,仍心有余悸。“差点就回不来了。真是兵败如山倒,那回队伍被打散了,大家都没命的跑。我就一直跑回来了。”
骆二爷当过兵不假,却是国民党的兵。后来了,就没有后来了。小孙子愤愤道:“怎么就当了国民党的兵呢,真丢人!”骆二爷,福六,骆二婆都笑了。
这话题结束了,福六提起另外的话头:“二哥,你那些年当队长,不容易呢!”
解放后,人民公社成立了。身材高大,当过兵,骆二爷是能镇住人。有几年,骆二爷当上了生产小队长。彼时,队里有一大家户,人称“倪家六虎”的,谁都不服。为这,骆二爷没少糟心。
一个好汉三个帮,早年间败家时间,倒学会如何跟恶人打交道。骆二爷联络了几户精干人家,跟他一个阵线,将对方压着,队长才干得下去。“那老大,不愧人送绰号‘老猴’,猴精猴精的,不好对付!”骆二爷说。
又说到了人民公社大食堂的话题上。因为精明能干,责任心强,吃大食堂时期,骆二爷被队上推荐做了队上食堂管理员。
到了吃食堂后期,问题暴露的越来越多,经常出现人吃不饱肚子的现象。这时大家格外小心,越是小心,越是出事。这不,这一天一大锅饭做好了,两个强壮的小伙子抬了锅出去,要给排队的社员们打饭。
其时,一个小伙一时没搭好手,锅翻了,饭撒得满地都是。可以想象,大家都等着吃饭,眼见着吃不着了,群众起了吼声,骂起来:“造孽呀,这么多饭,打,打!打死这狗东西。赶紧报告公社,把这兔崽子抓起来。”
骆二爷一边安抚着众人,一边安排重新做饭,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。这也是给年轻人一个教训,一个机会。
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请发送邮件至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本文链接: http://www.tgcxw.com/cyzs/36467.html